05一種新的設計哲學？

　　YS：您認為城市大數據中蘊含的基本屬性是否會帶來新的城市規劃設計哲學？比如冪率分布及分形特征。

　　AP：我認為人類非常擅長圖形發現與認知。一種認知人類大腦及探索它如何運作的方式便是將它理解為一種圖形識別機器。我們看到易于認知的圖形時會感覺到某種滿足。與此同時，當人們作出美學判斷時也由相應的滿足感。我可以理解冪率分布本身作為一種圖形的屬性是可以被人們識別，并帶來愉悅感的。同時我們也會發現有許多其他相似的規律，比如黃金分割，也是一種圖形規則。

　　我認為黃金分割作為一種比率與冪率分布有某種相似性。當這種比例在不同場景中反復出現，人們便能感知到并意識到它能夠帶來審美的滿足感。因此，當我們把美學理解為一種對于圖形的識別而帶來滿足感的追求，這個圖形內在的屬性便可能幫助發展大腦并改善人類對世界的認知與預測。

　　接下來我不得不提到一些關于物理研究的事情。如我們之前談到的，物理學家總是試圖找到一個常數，并能附以自己的名字。對于物理學家來說，這可能是最大的成就。牛頓常數就是以牛頓的名字命名的。

　　問題是，當他們看待城市時也總是自然地會問：城市是否也存在一個常數？冪率常數便是其中一個。許多研究都試圖將復雜的城市現象簡化為這樣一個常數。當他們按照物理學家的傳統來思考時，便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我想用牛頓常數與其他類型的理論作一個對比。牛頓基本上是科學界發現普適常數的第一人，并且這個常數在不同模型中非常穩健，直到二百年后被愛因斯坦改變。如果將達爾文的進化論與牛頓常數作對比，達爾文的學說不存在任何常數，但它也是一個相對完備的理論。

　　他解釋了一些關于世界的普適現象，比如生物多樣性、生物行為及其進化過程、生態位、生態共生現象，以及種間相似性的原因等。所有這些現象都能被簡單的規律——自然選擇及隨機突變所解釋。

　　我認為城市研究領域將會有一個理論，但它應該不會是一個簡單的常數，也不會是一個物理學或數學方程式，更可能是一個類似于達爾文的適者生存理論。這個理論會囊括城市、建筑、人、組織和移動網絡。或許它也會是一種思考范式的轉變，讓我們開始通過分析一些特例來解釋司空見慣的現象。當這個理論出現時，社會科學才能成為真正的科學。我認為短期內就會發生，很可能已經發生了。也許《空間社會學》會是這個理論的第一階段，但仍需更多的努力。

　　06被加強抑或被限制？

　　YS：歷史上，所謂的規劃支持系統/設計支持系統的作用，并未被城市設計師充分地意識到，主要是因為城市模型被設計師視為對他們的限制而不是支持。傳統的支持系統基于系統動力學觀點，而缺乏對設計目標的適當反映。我在此的問題是，如何能使應用新的城市大數據以增強城市設計流程，而不是被限制？

　　AP：我想我們首先需要從整體上來理解城市設計。城市設計實際也是一個社會現象，因此任何設計都是通過社會化來組織的。所有設計都有其賴以存在的文脈環境和既有的設計傳統相關聯。

　　城市設計因此十分復雜，在設計、社會及個人的互動方面存在許多不同的層面。人類很擅長搞明白高復雜度的設計過程及管理復雜的設計環境。因此，設計支持系統需要支持設計師們及他們所在的團隊計劃要做的不同類型的工作。

　　簡單地說，一個設計團隊中會有結構工程師、交通工程師、環境工程師、景觀設計師等等。設計支持系統或規劃支持系統需要支持的是整個團隊的社會化互動。通過將數據、分析及模擬引入溝通與決策過程，使得整個團隊根據其特色或發散或收斂地思考。在設計過程中，其實只有相少的部分是完全原創的，更普遍的情況是，人們不斷從此前的設計中吸取經驗并不斷調整、修改與優化。

　　規劃支持系統的一個好處是能夠帶來一系列與設計相關但是并未被設計團隊充分認知的案例。因此，我認為新的數據環境將來帶新的契機，海量的數據將通過識別設計內容來提示不同的案例，并通過定量評價來理解這些案例成功或失敗的可能原因。當這些數據在方案制定階段提供給設計師，將會別有益處。我想，在設計師及規劃師的社會決策過程中提供創意支持勝于告訴他們要做什么。

　　我這么說因為我是站在設計團隊的角度想問題，我們一直想有所改變。城市模型有助于啟發新的想法。因此，于我而言，一個模型應該幫助設計師使其意識到新的可能性。而城市大數據還有另一個角色，就是提示你已有經驗，并幫助厘清什么措施是得當的，而什么措施則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