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鋼冬訓中心冰球館。 首鋼集團/供圖

    首鋼老廠區停產前最后的煉鋼場景。 吳鏑攝 

    藍天下，首鋼園區三高爐倒映在秀池中，工業遺跡和自然環境有機融合。  鄧偉攝

　　老工業區往往是一座城市最具情懷的符號，留有城市發展的獨特印記。在北京，百年首鋼迎來的不是沉沉暮年，而是文化、產業、生態、活力復興計劃帶來的新生。

　　10年前，首鋼啟動搬遷調整，在老廠區留下了8.63平方公里的開發空間。在長安街西延長線上，老廠區以全新理念打造“新首鋼高端產業綜合服務區”，圍繞首都功能定位，以北京2022年冬奧會為契機，探索城市更新改造的新路子。

　　從鋼花四濺、鋼水奔流的煉鋼廠，到造冰制冷、寒氣四溢的冬訓中心——轉型發展的新首鋼奏響了動人的“冰與火之歌”。一度沉寂的“十里鋼城”變身充滿活力的首鋼園，正在努力打造具有全球示范意義的新時代首都城市復興新地標。

　　工業遺存

　　華麗變身

　　徜徉在首鋼園區，高爐矗立但不再煙塵滾滾，廠房依舊卻不見機器隆隆。工業遺存和現代元素，在園區內完美融合，飽含鐵色記憶的工業建筑，變身充滿奇思妙想的現代創意空間。

　　園區西北側，最先改造建成的西十冬奧廣場總能讓來參觀的觀眾眼前一亮。曾經存放煉鐵原料的西十筒倉，現如今成為北京冬奧組委辦公區。鋼筋混凝土圓筒被鏤空雕刻出圓孔等圖案，便于建筑物取光，周圍轉運站、料倉等建筑物外墻保留了原始風貌，一條架設在空中的皮帶通廊勾勒出硬朗的線條。

　　與冬奧組委辦公區比鄰的，是老首鋼最知名的“功勛高爐”三高爐。烙印著北京近百年工業記憶的三高爐，成了京西最新一處“網紅”打卡勝地。

　　爐體內部，偌大的鋼鐵空間曾以一場汽車新品發布會向世界宣布“轉型”，現正在打造文化創意展示空間。登上高爐頂部78米高的空中玻璃棧道，人們在尖叫聲中能領略園區的最新風貌。

　　走進首鋼冬訓中心冰壺訓練館，立刻置身于一個清涼世界，國家隊的隊員們正在冰場上分組對抗。這里曾是儲存煤的精煤車間，是運煤列車可以輕松開進的一座300米長的偌大廠房。首鋼將工業遺存改造成了短道速滑、花樣滑冰、冰壺、冰球四個冬季運動訓練場館，人們親切地稱之為“四塊冰”。

　　對于改造后工業遺址的參觀感受，故地重游的老首鋼人最有發言權。看到里外一新的老廠房，他們在驚嘆之余還會發現驚喜，在保留工業風的建筑空間內尋回當年工作時的記憶。

　　規模龐大的鋼鐵工業老廠區，既是一筆寶貴遺產，也是一道難題，考驗著首鋼的轉型。“城市織補”的新思路，是首鋼園改造的一大“法寶”。

　　如同織補衣服時增加布料一般，首鋼工人們在曾經的工業建筑上增加功能性建筑，使得工業遺存“脫胎換骨”，延續了老首鋼“素顏值”的工業之美。

　　在“四塊冰”內，不難發現灰色的梁柱基本上保留了原貌，有的還露著鋼筋，再加上剪刀狀的鋼結構，既營造出工業廠房的氛圍，又能給場館以穩固的支撐。首鋼建設投資有限公司工程建設部冬訓中心工程經理曹雷透露，為了傳承首鋼文化，在反復考量安全系數的基礎上，這些梁柱被最大程度地保存下來。

　　“許多老首鋼人看見這些梁柱都會感慨，這里從前就是這樣的，他們在心里會有一種認同感。”他說。

　　首鋼園區的改造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德國魯爾工業區遺產休閑與游憩行銷部主管保羅對首鋼園贊不絕口：“北京首鋼工業園是舉世矚目的工業遺產基地，它對于城市發展與旅游規劃而言舉足輕重。”德國魯爾工業區，是世界工業遺址改造最為經典的案例。

　　“如果你對城市更新感興趣，請看看這個堪稱典范的首鋼園區。”在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的眼中，首鋼園成為了一個“令人驚艷”的城市規劃和更新的范例。

　　跨界融合 活力重現

　　城市更新，是一種將城市中不適應現代化城市社會生活的地區做必要的、有計劃的改建活動。歷經搬遷騰退的首鋼老廠區，成為了一塊難得的“試驗田”，為引進更多業態提供了空間。

　　“啟動自動駕駛模式！”車載廣播發出語音指令，車輛緩緩啟動上路。印著“隊列自動駕駛”字樣的4輛北汽吉普車排成一排，只有領航車是人工駕駛，后面3輛無人車緊隨其后，在首鋼園區內行駛了整整一圈，實現了編隊行駛。

　　編隊行駛的無人車隊能自動變道轉彎、載有熱咖啡的無人駕駛配送車一路疾馳、售賣紀念品和零食的無人駕駛售貨車招手即停……首鋼園仿佛科幻大片的取景地一樣，徜徉其中的觀眾，隨時隨地都可能“偶遇”各類酷炫的無人車。

　　北京市智能網聯汽車示范運行區（首鋼園）、首鋼園自動駕駛服務示范區、中關村（首鋼）人工智能創新應用產業園、5G產業園區……首鋼園有著越來越多的新名號。

　　放在幾年前，沒人能想到，曾經老派傳統的工業園區還能玩“高精尖”，成為吸引高端企業和人才的新磁場。這些新園區為何落戶首鋼？首鋼為何吸引高新企業和人才紛至沓來？

　　“有大片場地，有聚集資源，有支持政策。”一家無人駕駛公司技術負責人道出了秘密：針對車聯網及自動駕駛場景，首鋼早已經規劃了多條主干支道路，首鋼還將面向社會公眾開放，為技術落地提供更多實際匹配場景。

　　“首鋼園區將面向全世界開放自動駕駛合作。”首鋼建設投資有限公司副總經理付曉明介紹，園區聚焦產業配套基礎設施，例如率先建設5G車聯網提供5G網絡支持，示范運行期間辦公空間全免費，入駐園區的自動駕駛企業還將享受停車場、充電樁、倉庫等服務保障，以及示范運行道路、酒店等服務設施。

　　按照計劃，到了北京2022年冬奧會期間，首鋼園內無人車將增至100余輛，覆蓋區域為首鋼園區北區，引入社會資本驅動無人車開展奧運示范運行。

　　冬奧，成為首鋼老廠區涅槃重生的歷史機遇，讓首鋼園“跨界”的步子邁得更大。

　　付曉明用一句話形容首鋼和奧運的緣分——“夏奧休眠了一座城，冬奧又喚醒了這座城”。北京奧運會后，首鋼廠區日漸冷清，由昔日人聲鼎沸到門可羅雀，十里鋼城一片沉寂。冬奧組委的進駐，帶動了園區的復蘇，冬奧的到來喚回了久違的熱鬧人氣兒，老廠區正式啟動了激動人心的城市復興。

　　園區里的奧運元素，遠不止冬奧組委會和“四塊冰”。四座巨大的冷卻塔前，首鋼滑雪大跳臺正在進行賽道結構安裝，這個名為“雪飛天”的冬奧項目預計年內完成主體施工，賽道將于年底具備舉辦測試賽條件，成為世界首例永久性保留和使用的滑雪大跳臺場館，也是北京冬奧會唯一一個位于市區的雪上項目舉辦地。

　　毗鄰滑雪大跳臺，一座香格里拉五星級工業特色酒店即將拔地而起，成為北京2022年冬奧會官方接待酒店之一；由三高爐空壓站、返焦返礦倉等工業建筑改造而成的首鋼工舍精品酒店早已對外營業，北京首個“鋼景房”酒店一房難求；不遠處的星巴克咖啡館同樣是“鋼鐵風”，顧客總是忍不住拿起手機不停拍照……

　　“城市更新是城市功能的重新定位，也是城市動能的重新發現。”在首鋼建設投資公司黨委副書記張福杰看來，首鋼園不僅對工業遺存進行了改造，更重要的是，園區內生態環境、文化環境、產業結構、功能業態等軟環境也得以延續與更新。

　　這幾年，首鋼在園區規劃、設計、建設、投資、招商和運營服務等方面摸索出了一套成功經驗，形成了城市更新服務新優勢。

　　一些老首鋼人脫下工服穿上西裝，成為園區專業化運營團隊的成員，實現從“火”到“冰”的人生跨界。“能親眼看見首鋼園每天的變化，還能親身參與服務冬奧，多幸福啊！”講解員姜金玉曾是與設備打交道的天車司機，每次講解時，她都會由衷地生出一種自豪感，把親眼見證首鋼今昔變化的真情實感融入講解詞。

　　借著奧運的東風，首鋼園區將重點發展“體育+”、數字智能、科技創新服務、高端商務金融、文化創意等產業，積極利用和開發冬奧要素資源，推動體育與科技、傳媒、創意等產業融合發展，成為奧林匹克運動推動城市發展的典范。

　　四大復興 未來可期

　　更新的目標是復興。首鋼園正加速崛起，未來可期。

　　根據北京今年2月發布的《加快新首鋼高端產業綜合服務區發展建設 打造新時代首都城市復興新地標行動計劃（2019年-2021年）》，新首鋼地區將“努力實現多約束條件下超大城市中心城區文化復興、產業復興、生態復興、活力復興”。到2035年左右，新首鋼地區將建成具有全球示范意義的新時代首都城市復興新地標。

　　首鋼園區正在經歷著華麗蝶變，更大范圍的新首鋼地區都將換新顏。新首鋼地區包括北區、南區和東南區三個部分，將構建“一軸、兩帶、五區”空間結構：一軸為長安街首都功能軸；兩帶為永定河生態帶、后工業景觀休閑帶；五區為冬奧廣場區、國際交流展示區、科技創新區、綜合服務配套區和戰略留白區。

　　歷史文化、自然生態，正與工業遺址共存共生。在首鋼園區的西北側，拾階而上來到石景山景觀公園，再爬一小段山路，就能置身于正在施工中的南山古建群，山上50余處古文化遺址等待著游客欣賞，朱甍碧瓦的功碑閣頗為醒目，是為了紀念功勛卓越的首鋼勞動者而建造的。

　　登上石景山古亭的最高點，遠眺新首鋼地區的風景，蔚為壯觀：北臨白色狹長的S1磁懸浮線；西近峻嶺疊嶂的定都峰；視線轉入東南方向，園區內三高爐、秀池、新首鋼大橋、群明湖、工業遺址公園盡收眼底。

　　湖光山色中，樹木掩映下，首鋼“高線公園”初露芳容，原有的工業管廊搖身一變，成為集慢行交通、觀景休閑、健身娛樂為一體的空中公共空間，幾名游園的觀眾在最上層的步道上“空中游首鋼”。

　　首鋼園區，正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活力。鋪開地圖，園區更多地塊將迸發出創新創業的火花。

　　在首鋼園區北區東北部，是占地面積39.2公頃的公共服務配套區，具備研發創新平臺、人才公寓等城市服務功能；在靠近東部的區域，則是一片供綠色產業金融和數字智能企業總部發展的空間載體，名為“城市織補創新工場”，為國家級實驗室及人工智能制造等企業提供空間載體，科技與創意，將成為這片熱土的關鍵詞。

　　《行動計劃》提出，新首鋼地區將著力推進國際人才社區建設，營造高品質宜居宜業環境；編制新首鋼國際人才社區建設實施規劃，統籌建設海外高端人才的創新創業載體，搭建科技成果轉化中心、國際科技文化交流等多種類型的人才服務平臺；建設國際化現代化生活配套設施。

　　昔日老廠區還變身為發布新秀場。在今年5月舉辦的京交會上，北京首個“全球首發中心”在首鋼揭開面紗。三高爐、秀池、冰球館、文館、僑夢苑等地標建筑，通過“新品首發、技術首創、影視首映、風采首秀”等形式，一躍成為國際新品、服務首發地。今后，首鋼園還將利用新建體育設施和工業遺存空間，打造一批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文化節慶賽事活動。

　　承載著共和國工業發展記憶的百年首鋼，書寫著奧運推動城市發展、世界工業遺產再利用以及老工業區可持續發展的生動答卷。首鋼距離新時代首都城市復興新地標的目標，正越來越近。

　　他山之石

　　工業遺址改造經典案例

　　1. 德國魯爾工業區

　　提到工業遺址改造，不得不提的就是德國的魯爾。魯爾工業區原本是以煤炭和鋼鐵為基礎、以重化工業見長的重工業區，二戰后煤礦和鋼鐵廠紛紛倒閉，魯爾工業區逐漸荒廢。

　　1989年，魯爾工業區的復興計劃正式實施。現如今的魯爾工業區成為一個全新的科學公園，不僅保留了煉鋼廠、煤渣山等生產舊址，還留出了空曠的大片綠地和湖泊，第一家鐵器鑄造廠的廢棄地還建立了一個大型的購物中心，配套建有咖啡館、酒吧、美食街、各類游樂設施和娛樂中心等。

　　2. 英國鐵橋峽谷

　　鐵橋峽谷位于英國什羅普郡，是工業革命的發源地，建于18世紀初，是世界上第一座鐵橋，是18世紀英國工業革命的象征。鐵橋峽谷以鐵橋和鼓風爐最為著名，是一個采礦區、鑄造廠、工廠、車間和倉庫的罕見匯集區。

　　鐵橋峽谷通過對原有的工業遺產進行保護、恢復遭受破壞的生態環境和建造主題博物館的形式來發展旅游業。鐵橋峽谷目前已形成一個由7個工業紀念地和博物館、285個保護性工業建筑為一體的旅游目的地，每年平均能吸引30萬游客來此觀光游覽。

　　3. 意大利都靈工業遺址

　　1998年意大利政府對原有的廢棄工業用地推出改建計劃，使該地區目前眾多的工業遺跡得以保存。

　　這個可持續發展理念的公園擁有五個獨立又聯系緊密的區域，每個區域都具有自己的個性。長廊、坡道、臺階、橋將公園各板塊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其中700米長、6米高的高架人行道穿越公園主要區域，為人們提供了新的視野。原工業區域中聳立著一排排金屬冷卻塔，所在區域被改建成現在公園的主要空間——一片開闊的廣場，成為工業時代的紀念。